端午又到了,街上卖艾草和粽子的摊子便铺陈开来,青枝绿叶摆满街巷,空气里弥散着那熟悉的、略带苦味的草香。可在这城里,艾草不过是一缕清芬;回望童年,我的端午却总萦绕在故乡那弥漫着烟火气的巷陌深处。
小时候离端午尚有三五天,家家户户便忙碌起来,割艾草、采苇叶、泡糯米、晒红枣、包粽子。小孩子们则雀跃着,跟随大人身后。苇叶青绿宽厚,叶面还沾着水珠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母亲将新采回的苇叶清洗干净后烧水烫烫,青碧的水色漫溢开来,映着阳光,宛如一汪碧玉。接着,糯米浸好,赤豆与枣子也准备停当,母亲便坐在小凳上开始包粽子。她的手指翻飞如蝶,米粒填进翠叶的怀抱,再被麻线密密实实地缚紧——那些粽子个个棱角分明,如同被巧手裁出的绿宝石。
端午那天一早,家里门框上早早悬起艾草,青色的叶子散发出浓郁的辛香,驱散着无形的邪祟。我和哥哥迫不及待围在厨房想吃第一口粽子,待到粽子蒸熟出锅,解开棉线,剥开苇叶,糯米的清香与赤豆枣子的甜润扑面而来,粘上白糖,软糯滚烫的糯米入口即化,齿颊间顿时漾开一片甜香。
节日过之后,艾草渐渐萎谢,那股浓郁的草香也淡去无痕。艾草在风中飘荡数日,终于干枯卷曲,轻轻坠落在门槛之下,碾作尘泥。那悬垂的枯叶,像是节庆结束的叹息——节日的喧嚣终归于沉寂,就像童年的欢愉,亦如时光之流里无法驻留的倒影。
年年端午,岁岁艾香;可那门楣上悬垂的枯叶,却每每提醒着我:端午是留不住的水痕,童年是回不去的河岸——人间节庆的欢腾,终将归于日常的静水深流。
烟火人间,余味悠长。(通讯员:王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