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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朵兰
时间 : 2017-11-17 11:38 来源: 清风网 作者: editor
一审:周满荣 二审:宁基 三审:周秋连
听音乐,会醉,会想起一些人,一些事,想到心化成水,想到眼淌出泪。
在柳州柳候公园附近的一家工艺店里,我见过埙,那是石头制成的乐器,不大,如鹅蛋,六孔,顶端为吹口,要用双手捧在手心来吹。它的音质,有石头的苍凉,清幽,绝寂,孤静,厚沉,绵长,恒古…… 于我,这样的音乐,不是用来听的,而是用来思,用来感,用来忧,用来疼,用来哭,用来爱的。
静坐于埙的清幽,一种美好而遥远的忧伤,便穿过幽幽岁月,从一扇扇落满尘埃的旧窗里飘出,落在心上,凉如清泪。窗,是红尘市井里,那些幽暗低矮的窗,清泪,是深深隐在窗后的美人泪。她们,曾经绝代,曾经芳华,曾经姿色倾城。后来,却都流落到最深的红尘里,像一匹被深锁在粗陋木箱里的华美锦绸,在寂寂无声的岁月里,黯淡了颜色,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。
“不信美女终薄命,从来侠女出风尘。”这出自风尘的侠女,说的是小凤仙。当年的小凤仙,因了和蔡锷的一段情缘,在民国的红尘乱世里留下了美女救英雄的佳话。这段佳话,曾让小凤仙的“侠妓”名声传遍了全国。但我喜欢撇开这些政治关联,只知她是他的红颜,他是她的知音。乱世里相逢,不问出身,他喜欢她美丽聪颖,她钦慕他品质风华。那后来的护救就是她不容置疑的使命了,哪怕为此丢了小命,她也甘愿。救走了蔡锷,我不知道小凤仙是否也曾有过期盼,盼望有一天,他锦衣归来,把她接到身边。只是,来不及给她答案,他却英雄早逝。
“九万里南天鹏翼,直上扶摇,怜他忧串余生,萍水相逢成一梦;十八载北地胭脂,自悲沦落,赢得英雄知己,桃花颜色亦千秋。”在北京中央公园为蔡锷留下挽联后,小凤仙从此从她日夜歌舞笙箫的八大胡同里消失,隐姓埋名,无影无踪。后来,她去了哪里?后来,故事入俗了,她的人生归落红尘。小凤仙抖落身上的光华,卷起知音往事,隐居沈阳,她嫁了最平常的男人,成了四个孩子的继母。在孩子们的眼里,这位继母特别喜欢一张照片,她总是拿出那张照片静静地看,那是她和一个年轻将军的照片。每次问她:“这是谁啊?”她不答,只淡淡地一笑。每次,我看到这里,总是哑然心疼。她浅浅地笑,却让人想深深地哭。
当年被喻为北京名流社交界里不得不看的一幅风景的陆小曼,曾经多么热衷于奢华和交际。徐志摩死后,陆小曼痛悔不已,她在书桌前写下“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”,从此不再出去交际。她变成了另外一个陆小曼,变得那样彻底:住旧舍,着素衣,深居简出,几乎足不出户。
后来的她们,都隐得那样深,深得几乎没有了原来曾经绝代曾经芳华的痕迹。
什么都有尽头,唯独你,我的爱人,你总在尽头之外。你已去,世间对我再无风华可恋,唯有隐在红尘深处,把过往和余日都隐成深谷。我常想,在很多个深寂的夜里,当风拍旧窗,梦断更残,会不会有思念如刀切过心口,让她们疼痛得嫌一生太长,嫌岁月老得太慢。但,均已无人可诉可说了。那一种相思,被她们默默地抱紧在胸怀,在她们隐居的深谷,长成一朵兰,独香,独暖,在寂寂红尘里,相依流年,只想不说了。
我听到店主吹埙是在深秋,那么苍凉,那么幽怨。不知为何,听着听着就想起了她们。想起她们,又想到自己。想到自己,就想到远方的你。
秋去了,冬来了,不知道你所在的城市是否有雪?我居于湘南大地,却喜欢北方以北的金秋和白雪。想今世有没有那么一场雪,可以烙上我们同行的脚印?让我的左脚紧紧偎着你的右脚,把两个人的天涯依偎成咫尺,直至重叠。
昨夜,我从书架上整理出几本诗词,寂寂的冬夜,我就把自己安放在暖暖的被窝过冬了。是的,当我埋首念词,那些遥远的时光一定可以让我低低俯近自己的心,而你,就在那里。
尘茫茫,缘渺渺,有多少情缘在尘缘里消瘦?又有多少束缚在身不能由己?身在红尘,食在烟火,我是随俗了,认命了,认今生际遇,履凡俗契约,让从顺在眉,沉默在心,安老终身。然,我不会辜负自己的心,不会辜负自己的爱,不会辜负你。在别人触不到的深处,我会为爱留一片柔软,一片干净,用无人可以跨越的高度,围成深谷。 在深谷,我也是一朵兰。安静幽雅,素净从容,在岁月里凝结一季的芳韵,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。( 文/文芳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