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叔的楼房

村里在王庄修了两条水泥路，把王庄和街道连接起来。王庄的人顺着街道的楼房一路向西沿路建起了楼房。三层的楼房建到德叔家停住了。德叔住的两间小瓦房显得更加矮小。
　　
德叔的两个儿子想推掉德叔的小瓦房。他们想建房自己住，剩下的卖掉赚钱。德叔坚决不同意。他要自己建房。
　　
两个儿子看着父亲执拗的样子，只能听从他的。
　　
爸，房子以你名义建，我们哥俩负责跑腿。老大说。
　　
只要我有一口气在 ，一切都得听我的，不要你们操心。德叔生气地直瞪眼。
　　
哥也为你好，他担心你的身体。老二说。
　　
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。德叔说，你们如果想帮我，就借点钱给我，省得我去贷款。
　　
你贷得了款吗？老二想，但他说，爸，我不知道你要建这么多房子干嘛？
　　
这不要你们考虑，你们放心借钱给我。你们不放心，要么我打个欠条给你们。德叔说。
　　
那哪能，被别人知道不笑话死了。老大说。我还是担心你的身体。
　　
以前，建栋房，累一家，现在建房只要你打一些电话，什么事情都能解决。 德叔说， 放心，我知道自己的身体，一两年还能撑的。
　　
德叔在两年前做了贲门癌手术，术后恢复得并不理想，以稀饭、汤类为主，不能吃米饭。
　　
德叔开始申请建六间三层的楼房。
　　
村里和镇里先后来了两批人到德叔家实地考察，一致认为德叔建房符合镇里的规划。
　　
半年后，楼房建了起来。德叔贴出“吉房出售”的告示，不到三个月，就剩两间套间房。
　　
还剩两间套间房靠路边，面积最大位置最好，在还了两个儿子的钱后，德叔到街上贴出了“吉房出售”的告示。
　　
那天，德叔的两儿子一起来看房子。
　　
爸，还剩两间房，你看是否考虑留给我们？老大在夸赞房子一阵后，问。
　　
留给你们？你们要房子干嘛？德叔瞪着眼问。
　　
那就留给你的两孙子。老二说。
　　
不留，这两套房最好，我能卖个好价钱。德叔说，哪个孙子要这房子？他们长年累月在外，一年回来住几天？就是在家住，我这房子也不给他们。
　　
老大气得眼睛直翻白眼珠子，老二猛吸一大口烟，呛得咳嗽不停。
　　
再有人来买房子，老大会说，这房子还没通下水道。
　　
老二碰到买房人，悄悄对买房人说，你来迟了，这两间房子卖了，昨天刚卖完。
　　
买房子人背地里打电话问德叔，德叔说，一套在谈着，还有一套暂时没人要。
　　
德叔撂下电话，就喊来儿子，对他们一顿训斥，临了说，你们什么眼光，只顾考虑眼前。
　　
年末，江南回来的打工人揣着鼓囊囊的钞票回来，到处买房。德叔最后一间卖了个好价钱。德叔闪着兴奋的眼睛，计算着盈利的多少。
　　
过了年，德叔喊肚子疼，站立不起，住了院，回来后再也站不起来。
　　
德叔对儿子们说，这有个电话，老战友的，他在县城搞房地产开发，明天你们去找他，他留了两套最好的房子给我。你们不用担心钱，年前我就付给他了，条子放在柜子的皮包里。
　　
我不想进城住。老大说。
　　
你们一定去，带着孙子一家住县城去。县城离这里远。德叔喘着气说。
　　
去了那里，老房子和种的地怎么办？老大说。
　　
我不管你们怎么办。德叔生气地说，住进县城，永远不要搬回来住。
　　
故土难离啊。老二嘀咕一声。

故土要你的命。德叔说，这后面到处化工厂，我这病，说不清，多半与它们有关。（作者：薛长登 江苏省盐城市滨海县八滩第二中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