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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收钱到发钱,乡村治理痛在哪儿?
时间 :   2015-10-14 19:34 来源:   清风网 作者:   editor 一审:周满荣   二审:宁基   三审:周秋连

  时隔10年,再次回到湖北省横沟桥镇时,和谐号动车组已经通到了镇上;与10年前从武汉坐中巴车到镇上相比,便利性与舒适性都是天壤之别。坐在动车组上,头脑中一直在回旋一个问题:10年了,横沟桥会发生哪些改变?

 

 

  乡村治理的新问题

 

  “钱从哪里来,人往哪里去,乡镇怎么干”,这是2005年,摆在全国4万多个乡镇面前的三大难题,也是当时推进乡镇综合改革试点无法回避的三个问题。虽然已经过去了10年,当年的“改革操盘手”、时任咸安区委书记、现任湖北省社科院院长宋亚平,依然印象深刻,“这三个问题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,一天到晚想着这三个问题。”

 

  而当年的乡镇综合改革,正是为破解这三个难题在寻找答案。此后的10年里,随着宏观环境的改变,问题的内容和实质,都在发生改变,尤其是2006年,全国取消农业税,成为乡村发展的一个根本性转折点。

 

  综合来看,从收钱到发钱、从管理到服务,长期困扰乡镇的三大难题,在表现形式和内涵上都发生了改变,可以概括为“新三问”,即“钱从哪里来、人从哪里来、公共服务怎么干”。

 

  农业税免除后,在“钱从哪里来”的问题上,中央和省市县级政府对乡镇的财政转移支付力度不断加大,乡镇获得了一个稳定收入的制度性渠道。这对中西部地区的经济欠发达乡镇来说,尤为重要。宋亚平以湖北乡镇为例说:“乡镇的基本运转得到了保障,有一部分乡镇还有盈余,可以用‘过得挺舒服’来形容。”

 

  但硬币总有另一面,“只要干事就会缺钱”,这是与乡镇党委书记、镇长面对面时,屡次提及的话题。现在普遍的反映是,乡镇基本运转的经费问题,由财政转移支付解决了,但在乡镇经济社会发展上,依然是缺钱。

 

  相对于钱的问题,“公共服务怎么干”的新问题,10年来变得越来越迫切。因为进入“后农业税时代”后发现,许多困境并没有在农业税全免后自动消失,有些问题甚至变得更加复杂。

 

  采访中,从湖北横沟桥到安徽涧溪镇,农技、农机、水利等直接面对农业生产“最后一公里”的站所服务中心负责人一致表示,现在对公共服务的需求,是越来越多了。“农村居民服务需求更加多样化,而公共服务能力建设滞后,社会事业发展也缺少规划。”这个矛盾成为采访中共同的声音。

 

  如何化解矛盾?身处服务一线的基层干部总结说:“乡镇公共服务的提供,一是方式方法的创新,二是人力资源的保障。”其中,人手不足成为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。

 

  概括起来说,从“老三问”到“新三问”,人的问题一直是最集中的节点。不管是10年前的乡镇综合改革,还是现在的公共服务,“钱”和“事”都是围绕着“人”来展开的。

 

  “人”是乡镇问题的症结

 

(图表制作:朱杨)

 

  “全能型、千斤顶、一颗强大的心”,这三个关键词成为刻画乡镇干部形象时,被提及次数最多的用语。10年前,乡镇综合改革中的工作人员为分流而焦灼;今天,乡镇干部的结构优化和能力建设,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。

 

  梳理乡镇干部的来源,目前主要有三种,一是每年的公务员招考,二是选调生,三是从优秀村干部中选拔。在这三个群体中,年轻公务员和选调生难以扎根基层,已经成为一大显性问题,也是集中反映的一个问题。

 

  对招考到乡镇的年轻公务员来说,他们都是从大城市的高等院校毕业的,来到乡镇后的落差,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。在湖北省,很多年轻公务员都是从985、211院校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,从武汉来到乡镇的,生活环境与生活方式都需要转换。“如果到农户家里去说普通话,农民群众会认为是在打官腔。”一位新入职的“90后”公务员告诉《决策》。

 

  在这个过程中,一方面是融入的过程很辛苦,另一方面是上级单位的抽调,对年轻公务员和选调生来说,这两种力量始终在推动和影响着他们,进而也影响到乡镇干部队伍的稳定。

 

  乡镇工作的繁重,也是造成年轻公务员流动快的重要因素之一。“上面千根线,下面一根针”是形容乡镇工作时,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。但这仅仅是“对上”的一部分,直接“对下”的群众工作,更让乡镇干部劳心劳力。湖北省咸安市咸宁区横沟桥镇党委书记刘琼告诉《决策》:“大量关系老百姓切身利益的惠农政策、民生工程,具体落实都在乡镇,能否不折不扣地使民生政策化为百姓利益,事关社会稳定。”

 

  这样一来,就会形成一种“上下夹层”的结构,乡镇干部被夹在了中间。因此,乡镇干部的一致看法是:“要在‘让上级满意’和‘让群众满意’之间找到一个结合点,真的很难。”

 

  与乡镇干部队伍建设相比,刘琼认为:“最大的问题是能力结构上青黄不接。”实际上,社会各界普遍关注的“乡镇干部断层”,其实质是一种能力上的“断层”,即乡镇干部的能力结构怎样优化的问题。

 

  这突出体现在三个群体上,第一个群体是长期工作在乡镇的干部,他们的知识结构需要更新换代。采访中发现,在一个乡镇工作超过10年的干部,普遍存在;还有的超过20年,最长的是1985年到乡镇后,30年没变。现在,农村电商成为潮流,很多乡镇干部却说,让他们在电脑上熟练操作使用电商,是比较困难的,这直接影响到对农民的服务。

 

  第二个群体是年轻的公务员,他们大都是跨地区招进来的,一是对当地风土人情、方言习惯不了解;二是对如何化解社会矛盾,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处理好基层工作,都不熟悉,还需要一个学习和锻炼的过程。在地方实践上,目前正在创新方法,加速推进年轻干部的成长。涧溪镇镇长马殿勇告诉《决策》:“安徽明光市实施‘双挂双增’干部活力工程,乡镇干部到省直机关挂职,增加工作能力;县直机关干部到乡镇挂职,熟悉基层情况。这就为乡镇干部提供了一个学习和提升的渠道。”

 

  第三个群体是直接提供公共服务的工作人员,这个最重要的群体也是问题最集中的地方。在横沟桥镇,经过10年前的乡镇综合改革,原先的“七站八所”改制为服务中心,实行“以钱养事”,目前的农机服务,只有1个人;农技服务是4个人。在涧溪镇,农机服务是1个人,农技服务虽然有3个人,但1个年龄大身体不好,1个被抽调到市里,实质上只有1个人。2014年,涧溪镇农技站新招进来2个人,但都不是学农业技术专业的。

 

  那么,能不能换一种思路,实行社会化、市场化服务?“农技服务是一项专业性要求很高的公共服务,没有专业技术做基础,是无法提供服务的。”不管是在横沟桥镇和涧溪镇,还是长期关注乡村治理的专家学者,看法都一样。即便是已经改革的横沟桥镇,目前的农技服务中心负责人余伟文,也是原先改革前的农技站站长;涧溪镇的农技站负责人,是位专业的农技师。

 

  由此可见,乡镇的公共服务社会化购买,需要分类解决,不能一刀切。比如在涧溪镇,清洁卫生服务已经市场化,由政府购买服务,合肥美洁公司中标。横沟桥镇的公共卫生,同样实现了社会化服务。

 

  (本文原标题为《乡村治理10年变奏》,原载于《决策》2015年第9期,本文由删减)